2006年7月28日星期五

生態神學中的復和維度



隨著西方世界的工業革命及科技文化的支配,人與大自然遂漸處於一種對立和操控的關係中,生態問題的日益嚴重把這種錯置的關係充份表現出來,大自然再不被視為人類居住所依賴的家,或賴之以生存的共同體,反而被看待為一種可任意開採、利用和控制的資源而已,大自然對人而言只剩存一種工具性的價值,在現時全球化的經濟一體化模式下,這種工具性價值被強化。早於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就因著生態的危機引發了一場宗教的綠色運動,或今日稱之為生態神學的運動。 這場神學運動一方面尋求在基督宗教中發掘可用的思想資源來回應生態問題,同時又對基督教內部傳統進行檢視,重新整理神學中的生態意涵。

在眾多生態神學的觀點中,都肯認人與大自然須要建立一種友好和彼此相連的關係,因此,人與大自然的復和對生態神學而言是一個重要的課題,重點在於提出要回應當前的生態問題,基督教神學上須要在人與大自然已經疏離和斷裂的狀況中,重建人與大自然一種彼此相依,相互建立的和好關係,這種關係的建立並非指人僅僅對大自然探取一種浪漫主義式、或感受性的投入,或回到一種前現代文明的農業生活當中,而是在神學理解中,意識到人與世界雙方同時都是處於一種「創造—墮落—拯救(復和)」這種框架當中。

華人教會的神學一直受一種個體式的拯救論所支配,以致忽略大自然在整個神學框架中的位置,這種神學單純將人的得救理解為僅是從罪惡過犯中解救出來,這種個體式的救贖觀一方面忽略了人和大自然同樣在罪惡的權勢下 (羅 8: 20-21),同時又將耶穌基督的身份和救恩的果效作一種狹窄的理解,忘記基督是萬物的根基和本源 (西 1:15-20),以致他所帶來的救恩必定是宇宙性的。基督的救恩正正是把兩者挽回過來,一方面重修上帝與世界的關係,同時又重建人與大自然的關係。

由此觀之,雖然楊牧谷牧師早年所寫的《復和神學與教會更新》中,並沒有詳談復和神學中的生態意義,但有一點常被讀者忽略而又是重要的。楊牧師可能是第一位引進麥西馬斯(Maximus the Confessor)這位東正教神學大師的華人學者,這位東方教父神學中的一大特色,就是強調一種宇宙論式的拯救觀念,以致大大擴大了復和的層面,讓宇宙(人與大自然)重新修好內在種種的不調和,達到一種整全發展的觀念。麥西馬斯認為神聖的道 (Divine Logos) 把世界中被造物的道 (created logoi) 整合起來,以致世界成為一道可通向神聖上帝的窗戶,用一種較神學性的說法,就是世界就是一項聖禮 (sacrament) ,神聖上帝臨在世界中,通過對世界的觀照也就體驗上帝的神聖。因此,對整個宇宙的科學發現,都可視為進入和參與在一種宇宙性的禮儀 (cosmic liturgy) ,籍此投進神聖的豐富恩典中。

可見,基督的救恩所帶來復和的結果不單彰顯於神人和人人之間,人跟大自然因罪所導致的疏離,亦因著基督的宇宙性的拯救能得以重修舊好。萬物的重建和復和所達致的是一種整全聯合的救贖,這亦正好是楊牧師十分推崇的愛任紐 的「同歸於一論」(doctrine of recapitulation) 的含意。

生態神學的復和觀體現出基督教神學中的恢宏的視野和普世的胸懷,這種復和的理念不單強調一種靜態的結合,更鼓勵促成復和所要付出的代價,當中有追求公義的理想和愛的參與和投入,其中倡導一種生態式的靈修觀,重視人對大自然整個心態的轉移,價值觀的重置。這一切都是華人教會神學可繼續發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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